【邵正×简玉玉】假想情人（四十六）
简玉玉罕见地安静了下来。
经久没有回应，邵正抬起头，视线却刻意与他错开，故作轻松道：“怎么了？不想看吗？”
简玉玉也将目光投向窗外，毕业的学生们刚从留言板前三三两两的离开，年轻的脸上或忧郁或喜悦，但无一例外，从这里转身离开的背影都会向彼端行进，无论终点是哪里。
像极了当年的他们。
他挪回目光，语调平缓而释然：“走吧。”
简玉玉和邵正一前一后走在通往留言板的小路上，周围是一片小树林，蚊虫很多，不过他丝毫不在意。不知道为什么，简玉玉总是觉得走得还不够快，他想走在邵正的前边，以至于，他几乎是一路小跑，最后才站定在留言板前。
说是留言板，倒不如说是一面墙，学校在修常青楼的时候余下的一面废墙，倒在若干年后成了学生们留下独属于自己的痕迹的绝佳圣地。
墙面很大，乱七八糟的，写什么的都有，还有喷漆印，简玉玉摸着墙根找了好一会儿，弄得灰头土脸，也没找到邵正淹没在成千上万字迹里的留言。
不过在墙的正中间，简玉玉倒意外发现有一块写满了王期航的名字。
“邵正，你看，哈哈哈，我那时候就说他俩有一腿吧，我这双眼睛，啧。”简玉玉指着那块哈哈大笑。
“是啊，更何况是我们呢。”
邵正走近那面墙，没有经过任何摸索，一眼定格在爬满青藤的角落。
连他自己也没有发现，此刻他眼底藏有的、最深沉的眷恋。
邵正拉过一旁的简玉玉，指着那个霉湿的角落，柔声道：“在那里。”
被骤然推到那条被遮盖的留言下，简玉突然感到一阵久违的羞怯，那份羞怯在星光静寂的边缘，如朝阳消散了雾气。
他低头扯了扯校服袖子，眼睛始终盯着鞋面——如果那时的他站在这里，是否也会像现在一样。
也许会吧。
青藤被轻轻地拨开，没有游刃有余的情话，没有大段动人的剖白，只有九个字，也只有九个字，他瞳孔里分明映出的，只有那九个字：
简玉玉，我真的喜欢你。
就像四年前的邵正短暂地在这个时空同他相见，他仿佛能看到他一笔一笔写上去时期待而又郑重的神情。
如果四年前……
如果四年前。
如果四年前。
没有如果。
再望向邵正时，泪流满面而不自知。
“邵正。”“嗯。”“邵正。”“嗯。”“邵正。”“怎么了？”
简玉玉喊了他三次，才终于停下。他摸了摸校服口袋，里面正好有一支记号笔，他打开笔盖，回头看了邵正一眼，用手挡着飞快地在那条留言下写下了一行字。
“写的什么？”
邵正没有去看，掏出火机来点燃了一支烟，他不常抽烟，更没有烟瘾，现在也不知道怎么了，他觉得胸口发闷。
“不告诉你，我们走吧。”简玉玉盖好笔，也从邵正那里摸出了一支烟，“借个火。”
还没等邵正把火机递给他，烟头就对上了烟头，零星的火光和氤氲的烟雾间，他再看不清简玉玉的脸，只觉得他眼里似乎酝有一场海啸，就这一刻，几乎把他掀翻。
烟草的味道发苦，苦得邵正的手微微发颤，两人就这样相对着沉默，抽完了这支烟，才转身离开。
只有邵正知道，从这里离开究竟有多难。
还过校服已经是傍晚了，十五中的阳光落在脸侧时，一切好似从未改变，然而光阴轮转不休，正如那座积尘的奖杯，被封存在昂贵的展柜里，有多少人瞻仰它的荣耀，想要探究其中的故事，而属于他们的时代却早已悄然谢幕。
回去的路上一路通畅，难得的不堵车，简玉玉靠在后座窗边，那阵熟悉的发作前兆再一次遍席全身。
冷、疼、幻觉……轮番交替，折磨得他近乎崩溃，但这一次，他想试试，邵正说过需要循序渐进地替他戒除药物，可是这么久过去了，却只是愈演愈烈。
只有摆脱了这样扭曲的控制，他们之间才能真正意义上的心无隔阂。
邵正还在专心开车，没有发现后座的异常。简玉玉看着车位上的水果刀，狠了狠心，一把抓过在小臂上划出了一道狰狞的血口。
那阵疼痛似乎因外力的宣泄淡去了一些，简玉玉疲惫地吐出了一口气，但感官并未准备放过他，下一秒，又迎来置身无间般的颤栗和剧痛。
他只能握着那把小刀，一次又一次地对着自己割下去，鲜血淋漓、血肉模糊。
到了小区楼下，邵正把车倒进车库，回头冲简玉玉道：“到家了。”
后座上的简玉玉脸色苍白，紧闭双眼，左臂上大片的殷红渗透了衣物。
邵正眸光一凛，当即下车拉开车门，“玉玉？玉玉！”
确认后，邵正把简玉玉背了起来，脸上依旧淡淡的，看不出太多情绪。
到了楼上，邵正把他平放在床上，替他上药包扎，仔细地为他拭去额上的细汗，取出玻璃瓶兑进注///射器里，干脆利落地将液体推了进去。
剂量一分不少，甚至多过从前。做完这一切，邵正擦干手，低头吻过他的额头，从眉骨到鼻尖，最后拍了拍他的脸，宠溺地笑了。
“宝贝，你得快点醒，我们还要一起讨论今天的晚餐呢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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